中央研究院「新興宗教現象及相關問題研究計劃」
子計劃四：解嚴後新興台灣佛教教派的理念及其形成原因
訪談紀錄：童梵精舍－問卷（五）Andrew Hwang 先生之問卷
訪問者：楊惠南
受訪者：Andrew Hwang
整理：賴惠芬
內容：
(下面問題如果您覺得不方便回答，則請跳過)
1. 請問您的大名、性別、籍貫、出生年、出生地、目前居住地、教育程度(含科系)、目前職業？
答：Andrew Hwang [不想講中文名字… ㄜ 您不會公佈我名字和詳細資料嗎?]
性別 男
台北市人 台北市出生
民國67年次 西元 1978
目前居住 加拿大 溫哥華
University of British Columbia 三年級肄業 現在申請回校
專修 英國文學系 兼讀 宗教與文學 [但是我們學校已經沒有佛學教授了]
2. 請問您的宗教歷程？(含信教經過？皈依沒有？親近師父、道場為何？所修法門為何？)
答：以下是我大概記得的 灌頂細節恕不公開 全部的經驗都在溫哥華
十四歲 皈依 心平和尚 讀法華 楞嚴 發願修漢傳淨土 (唉~)
佛光山西來寺 短期出家
十五歲 西來寺 菩薩戒
17-20歲 因為自己對戒律和性向的理解不能調和
自認怎麼念佛 淨土都去不到了 (真是太可愛了)
十七歲 讀 印順導師的 “大乘佛教的起源與開展” 懷疑
菩薩到底是不是真的, 到底有沒有淨土?!
十八歲 開始閱讀密宗書籍 密勒傳記 岡波巴大師全集
聽 宗薩仁波切講 入菩薩行論
佛光山溫哥華佛學會考甲組 75?79分? (好像是這一年或是前一年)
開始學中古梵文
十九歲 開始接觸密宗 皈依白派 (噶瑪噶舉) 創古仁波切
開始接受 結緣灌頂 聽 創古仁波切講解大手印 (聽不大懂 哈哈)
二十歲 從 創古仁波切處受 菩提心戒 灌頂 及 四加行口傳
聽 法股山林孟穎老師講 成佛之道
二十一歲 閱讀 密宗(大乘共及金剛乘不共)在家戒律 (白派 紅派)
閱讀四派祖師傳記歷史 薩迦教言 蓮師教言
二十二歲 (Year 2000?) 聽 花派 薩迦崔津法王 傳授不共道果 六週教授
複受 菩薩戒 等等
聽 寧瑪白玉 拉祝仁波切 講四共,不共加行等法
學習藏文中
師父 (如果我夠格的話) 創古仁波切, 薩迦崔津法王, 拉祝仁波切
主修 (粉不好意思, 講得好像我多用功的樣子) 蓮師,道果,綠度母,文殊; 研讀關於生起兩種菩提心的方法
3. 您是同性戀者嗎？
答：是的
(如果您是同性戀者，請問：)
3. 您何時知道自己的同性戀傾向？曾告訴親友、師長嗎？他們的反應如何？
答：十二歲吧
跟他們說過. 反應非常不大好. 漢傳的師父(一位) 同情但是 在家戒律還是沒有轉圜的餘地. 朋友不大在乎 但是過去自己給自己 很大的壓力.
跟自己的上師(創古仁波切)談過 他說 修行比較要緊 重要的是菩提心的啟發 和紮實的修行.
4. 您是先有佛教信仰，或先知道自己是同性戀者？(您的信教，是為了要解除同性戀的煩惱或疑惑嗎？)
答：同時. 信佛教反而讓我更了解恐同文學 (homophobic literature)
我繼續信佛有一部份是要消除學佛以來的煩惱和疑惑
5. 您有無性伴侶？性伴侶是佛教徒嗎？
答：現在無
不是 (希望是)
6. 您的性伴侶是童梵精舍的社員嗎？是在童梵網認識的嗎？
答：沒有 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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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您何時參加童梵精舍？如何參加？和童梵精舍社員來往情形如何？
答：上網看到的 沒有什麼溝通 因為不是修同樣上師 / 傳承的 所以很少去哈拉我是顯教弟子 也是密宗弟子 但是我不會因為 童梵是同志團體就一股腦地衝過去參加. 不過以後會多注意他們的消息
8. 您為何加入童梵精舍？它帶給您什麼？
答：我覺得它是一個正面的組織, 讓我覺得人間佛教並不只是講講而已. 而且, 我覺得它保護了未受傷害的人, 也給已受傷害的人一個比較 accessible及平安的地方.
9. 童梵精舍活動情形如何？人數多少？為何以男同性戀者為主？
答：Answer to 1: 不知道, 但希望多了解
Answer to 2: 不知道.
Answer to 3: 大部分同志社團都是男性居多吧 真正在學法的同志 男女比例是不是差不多呢? 我不知道. 可能很多男社員再找伴侶也不一定. 畢竟志同道合的兩個男朋友,一起參加閉關(變相的夫妻檔),讀佛書,或是朝聖 是一件滿方便的事. 隨著社會對同志的接受度增加, 我想由興趣而結合的情形會增加. 同是男性的佛教徒 couple 可能得到了在家的情欲方便及經濟自主和在團體中兩個好友相約做同一件事所能得到的 togetherness. 說真的 真正在學佛同志應該 學佛者 及 同志中算少數吧.
10. 您滿意童梵精舍目前的做法嗎？有什麼值得改進的？
答：還不錯 我不清楚它有什麼過錯, 但是我很喜歡它的新鮮感. 童梵沒有必要 (也沒有本錢) 把它自己形式化 僵化 甚至自創教理. 我覺得它有一半應該要是 socializing, 而且不應該變成一個 “新興宗教”. 太累了.
11. 您在童梵網上最關心的論題是什麼？
答：a. 不合邏輯的討論 (譬如 因為這個附佛外道對同志很好, 所以就應該跟他.. 或是 因為他是附佛外道, 所以我們不能茍同如此破壞戒律的事…)
b. 童梵身為一個密宗團體 (是密宗團體嗎?) 是否有跟隨四派(甚至是顯密)共遵的大乘發心? 是否真的能讓學員安身安心, 視野開闊? 平息煩惱?
c. 有沒有帥哥 (這是開玩笑…)
12. 您上過其他佛教或非佛教的同性戀網站嗎？為何上這些網站？
答：上過同光教會網站 一些台灣大專的同志社團網站
上同光是想為同是為 這些受煎熬的人群服務的社團獻上祝福
思考如果佛教也有這樣的社團 會有什麼不同
13. 您認為這些網站和童梵的異同是什麼？
答：社團性 寬容心 開放性 (Openness) 應該要相同
我不曉得童梵的一些特別規矩 所以沒辦法多評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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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您曾為同性戀的性傾向感到煩惱嗎？
答：有歐 如果沒有得到開示的話 我可能就不學佛教了 [不是不相信 而是相信沒救了]
15. 您認為同性戀和佛教信仰有衝突嗎？
答：我很幸運我學佛時不是在台灣. 因為我到現在還沒有聽說 漢傳大乘有開同性戀性行為 O.K. 這個方便. 我在學佛兩年之內讀到優婆塞戒經所寫的東西, 所以這真的不能只用 “認不認為” 這幾個字去搪塞. 佛教要求的是我們觀察內心真的情緒, 而不是在頑固的偏見中騙自己說 “只要你們這些人都不行淫, 我們就不會看不起你. 所以我們很公平” 那這跟 “只要你講英文, 我們就一定不會歧視你” 的沙文主義有什麼差別?
我覺得修行到最後, 輪迴中的眾生會自願捨棄自己的貪染, 而去追求更長久的快樂. 當我們開始練習減少三毒和願一切眾生安樂, 我覺得行者就能得到安樂. 所以意識型態之間沒有衝突. 而且啊, 遇到一些平常別人得不到的譏笑, 毀謗, 輕視時, 如果能記起佛菩薩, 專心一意地向他們祈求, 其實比較容易生起出離心的.
16. 您認為同性戀的性行為是不道德的嗎？觸犯五戒中的邪淫戒嗎？
答：非不道德. 道德是依文化而有不同. 例如藏傳就對盜僧伽物的罪看得很重 [至少我是這樣的理解]. 供佛, 法, 僧物互相混亂借用, 對某些文化來說 也是極端不道德的吧.
我覺得二處行淫 是犯了邪淫戒, 有它的果報, 例如貪染會加重. 但是, 舉個例子好了, 雖然受漢傳的菩薩戒要全持五戒, 但是真正修行大乘的同志應該把菩提心放在第一位. 雖然犯了戒可能會有很嚴重的染污, 但是應該要體會到大乘行者無論如何都應該發菩提心的原因.
17. 您認為同性戀是天生的或後天養成的行為？
答：都有 有些是天生, 有些是因環境影響的.
18. 以佛教的教義來說，一個人為何生為同性戀者？它和業障有關嗎？
答：因為過去生的因緣存在.
可能過去世是女生, 喜好友誼, 或者 “生而為同志” 本來就是選擇題之一. (我覺得同志不需要依照 異性戀的二分法來找出自己存在的原因和空間.)
我只是覺得很不方便罷了 我覺得其實 末法時代輪迴的眾生 嚴格上來說 不也是五十步笑百步? (所以我自己的見解也跟我說的人一樣, 很荒謬的)
19. 以同性戀者的身分可以成佛嗎？是否要斷除同性戀的慾望才能成佛？
答：要將煩惱止息才能解脫 [要成化身佛 都要一大阿僧祇劫修相好 還早吧?]
我覺得, 以異性戀者的身分可以解脫, 但是要捨離對性的慾望才能解脫以同性戀者的身分可以解脫, 但是要捨離對性的慾望才能解脫(藏傳大乘說轉化五毒, 但是到現在我還不懂如何轉化)
我覺得斷除不是究竟的說法, 普門品說 “常念觀世音 便得離欲…” 我想應該是離開染欲, 向一種更精純的喜悅前進吧 [我不知道 “精神的昇華” 跟我所說的有沒有相同, 可是我覺得說 “精神的昇華” 的人應該能解釋一下 “如何”昇華.]
20. 您認為同性戀者可以出家嗎？
答：我覺得只要他對輪迴充滿了失望, 對如母眾生的痛苦憐憫到抱頭大哭, 忍不住對佛法僧戒深切而且無謬的信心和尊敬而想出家 應該可以吧
21. 佛教信仰對您的同性戀傾向有什麼影響沒有？
答：我覺得應該倒過來問吧 哈哈
我覺得佛教告訴了我 欲望是一隻無法滿足的野獸, 所以應該不要把它看太重. 不患得患失, 有自己的見解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適當的戒律可以讓我們保持平衡. 畢竟我覺得佛教對同志圈甚至任何感受到八苦的眾生 都可以是一種清涼喜悅的泉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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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您認為需不需要有一個出家僧人出來創建同性戀道場？
答：不用吧 只要大部分的學佛人[尤其是我]多為別人著想, 我覺得性向只是一個表相的問題. 大家互相為境界 來修善聽善解. 我覺得西方的部門化 (Departmentalization) 不是一個好目標. 而且我覺得選擇道場的考量是由於道風的不同, 而不是其中成員喜歡做的事
所以我很贊同童梵 像社團一樣的性質. 我覺得這有幫助大眾和作為佛教傳教窗口的功用.
23. 您有過出家的念頭嗎？若出家，您會為同性戀者付出什麼心力？
答：很想. 但是現在只計劃賺一些錢 以在家人身份去閉關幾年.
我會先努力了解, 實踐佛陀的慈悲, 然後大力提倡大家都 回歸佛陀時代的寬容自省和自制. (當然, 如果有一些人知道我在有計劃地鼓勵他們捨棄一些偏見, 他們可能就不來了… 呵呵呵…)
24. 就學佛來說，同性戀者和異性戀者有何不同？
答：當一個人發現他自己與他人完全不同時, 他可能會為大環境感到失望, 但是大概都會由這個對比 (Contrast) 而變得比較敏感, 比較容易細心一點去學. 對有疑問的事也不會就棄之不理. 當他被隔離, 被輕視, 感到世間八苦時, 在這個時候如果他能把佛法當作唯一的依止, 那他就可能更能依照傳統佛法的方式來解脫煩惱, 發心也可能比較純淨. 我覺得同性戀者對於 苦苦, 行苦, 慈悲 與 為什麼及如何慈悲等觀念 會比異性戀快能領悟.
25. 您有其他想要補充的意見嗎?
答：從異性觀念錮鎖釋放出來是一種自由 佛教的終極成就是智慧自在. 願一切眾生捨離一切謬見, 自由自在.
我覺得顯教在處理這個問題上比較棘手, 因為禁止同性戀性行為的文字本來就存在, 而性行為及周邊的 side effect (例如貪執, 自以為是, 縱欲 及 汲汲營營於世間法)又不能不理. 比較幸運的密宗弟子可以有師父可以教導, 屬於比較個人化的開許, 而不是 “你們做什麼都可以”. 甚至要成立一個這樣的社團 也會有上師的祝福. 姑且不論加持法力如何, 光是這一點鼓勵和支持 對一些受到壓抑的同志學佛者而言 就夠了. 對了, 我很高興 聖嚴師父前幾個月對於同志持較 friendly 的開示. 謝謝
人身是這麼地難得, 無常什麼時候來也不知道.